海外观察|电视业者重造之路（上）:美国玩收购

君畅| 流媒体网| 2025-10-13

【流媒体网】摘要：在全球电视产业面临流媒体化加速背景下，美国电视业者的重造之路核心是什么？其与欧洲电视业者的路径有何差异？

一、美国电视台重造之路：M&A

　　近期，在北美电视产业领域，新近成立的派拉蒙天舞传媒（Paramount Skydance）拟收购华纳兄弟探索公司（WarnerBros Discovery，即WBD）肯定是非常令人关注的重点事件之一。这一重量级收购事件，再加上目前美国地方电视台的整合浪潮，这基本构成美国电视产业当下新一轮兼并浪潮的核心。

（一）华纳传媒的一些分合史

　　事实上，该事件的并购双方——尤其WBD公司的前身之一华纳传媒，该公司近十年的分分合合在相当程度上代表了美国电视产业近年的并购历史。

　　2016年10月，AT&T宣布以854亿美元（现金+股票）收购时代华纳，之后将其重组为华纳传媒。AT&T当时拥有1.24亿通信用户和3800万视频用户（通过收购DirecTV），计划将华纳内容打包进无线套餐，由此提升用户粘性并降低内容采购成本。同时，AT&T公开宣扬，此次并购将使时代华纳继续保持在大屏和电视屏领先的同时，将其优势扩展到移动屏（AT&T也是移动运营商）。当时的大背景是，Netflix、亚马逊等科技公司通过原创内容已经开始颠覆传统媒体格局。AT&T希望通过掌控华纳兄弟、HBO、CNN等顶级内容IP，构建台网一体/“网络+内容”的生态体系，避免沦为单纯的流量管道。在当时历史背景下，笔者此前将之称为“TMT领域九级地震”，将当时美国TMT领域的收购浪潮推向一个高峰。这是继Comcast收购NBCU（分两次完成，分别是在2011年和2013年）之后，第二次网络运营商巨头针对影视媒体巨头的垂直收购（Vertical Integration）。两者都不是以纯粹的规模为目标，而是以垂直链条控制为目标（参考《美国大视频进入“新”寡头竞争时代》）。基于并购，AT&T和时代华纳能够创新一个最优的、适合多种设备的节目观阅平台，也就是致力于“下一代视频服务平台”——笔者一度看好此次交易。美国业界甚至直言：“传统的媒体公司和传统的付费电视生意最终将像恐龙一样灭绝”。而且，该并购引发美国司法部史上最激烈的反垄断诉讼之一，所以被笔者将之称为“九极地震”。

　　但时代华纳在AT&T旗下变成华纳媒体之后，伴随美国电视产业的流媒体化，其发展并未能如意。华纳媒体的流媒体战略节奏远不如后来的迪士尼，双方宣称的下一代视频服务平台一直未能露面：AT&T既不能像其后Comcast/Chater那样合资推出流媒体盒子Xumo，或者像欧洲天空集团那样推出Sky Glass终端，甚至不能像Verizon那样推出+play内容中心并整合Netflix等主流流媒体服务。事实上，此前Comcast收购NBCU之后（该交易到目前看也是成功的），NBC很多业务都处于动荡之中，因此Comcast替换了很多执行人员从而推动一个更多合作氛围的文化。而收购后AT&T对华纳传媒进行激进重组，导致HBO董事长理查德・普莱普勒、特纳广播总裁大卫・利维等核心高管离职，引发创意人才流失。或基于高层的不稳定与战略迟缓，华纳媒体原计划于2019年推出的HBO Max因整合之故延迟至2020年5月上线，由此在关键疫情时期错失与Disney+同台献技的最佳窗口期；并且HBO Max，初期还不能与Roku和Amazon Fire TV等北美主流终端达成协作。而其流媒体业务的国际化发展历程更是缓慢：2021年，HBO Max逐步扩展至拉美39个国家，同年以“高端订阅”模式进入西班牙、北欧等市场；2024年2月、5月和11月又分别以新品牌Max进入拉美、欧洲和东南亚。反观Disney+的国际化发展路线在2021年基本已经实现全球性部署，2022年该业务甚至已经进入中东和北非地区。这种差距实在太显著了。

　　总的来说，AT&T与华纳时代的整合，其不成功之处在“人和”、“地利”（笔者认为地利就是产业生态链衔接）、“天时”等方面都有显著体现。这些都导致了整合的失败。以下是其近年情况：

　　Ø 2021年5月，美国电信公司AT&T宣布剥离华纳传媒，专注于发展无线通信和光纤网络业务，同时决定将华纳传媒与探索传媒合并。

　　Ø 2022年4月8日，Discovery和华纳传媒的合并案正式完成，探索传媒以430亿美元从AT&T手中买下华纳传媒29%股权。合并后的新公司华纳兄弟探索公司（WBD）由探索传媒CEO大卫・扎斯拉夫担任CEO。

　　Ø 2023年5月，WBD将旗下两大视频流媒体订阅服务HBO Max与Discovery+合并，推出全新的流媒体服务Max。这一名称的改变意在打造覆盖全年龄段的综合娱乐平台，同时整合Discovery+的真人秀、纪录片等内容。但两年之后，该服务名称重新更改为HBO Max。这实际上是承认去掉名称中“HBO”属于战略错误，而回归原称是强调HBO在高端内容领域的不可替代性。

　　综合上述分合过程，前述“传统的媒体公司和传统的付费电视生意最终将像恐龙一样灭绝”的预言确实不幸言中，但意在对标Comcast/NBCU的AT&T和华纳传媒/WBD却（抛开收购价格因素）因其战略迟缓和紊乱成为这一预言的某种注解。这一点在其不同流媒体业务发展路径、流媒体业务名称上展现得尤为显著。从最近的2025年Q2财报来看，WBD整体已经实现15.80亿美元盈利，实现扭亏为盈目标，全球流媒体用户达1.257亿。但基于业务分拆的计划（预计分拆为流媒体&影视制作/Warner Bros.和全球线性网络/Discovery Global两大独立实体），流媒体业务预计要在2027年才能实现盈利。与之相比，迪士尼在2024年Q2就实现了流媒体业务（不计入ESPN+的情况下）盈利，在2024年Q3就实现了流媒体业务整体（ESPN+的情况下）盈利。

　　而目前WBD又再次陷入购并传言，笔者认为这相当程度与其流媒体业务发展未达预期有关。因为，在当下的媒体环境下，传统付费电视业务的日益下跌使得线性电视业务被普遍看跌，以Comcast/NBCU在内的一些重量级媒体机构，都将线性网络业务分拆出去。而WBD的流媒体业务却只能预计在2027年盈利，所以，已经经历多次并购的WBD再次陷入并购流言中。

（二）派拉蒙分合史简述

　　再简单看看此次并购传言的另一主角前身的派拉蒙全球。

　　A）早在2014年，派拉蒙前身即原ViacomCBS就已推出SVOD服务CBS All Access，是美国电视网中比较早推出独立流媒体的，并在2020年实现全新升级。加上后来的Pluto TV，原ViacomCBS很早就进入流媒体市场。

　　B）2019年，在经历合并与分拆轮回之后，维亚康姆（专注娱乐）与CBS（专注电视）再次合并为ViacomCBS，整合派拉蒙影业、CBS电视网、Paramount+流媒体及MTV、Nickelodeon等有线网络，旨在通过规模效应应对Netflix等流媒体竞争。但此前CBS和Viacom至少有过三次试图重新合并的努力；但由于双方在高层职位分配、估值等议题存在分歧而没有更早达成合并目标。这大大拖累了其后流媒体战略节奏。例如，按照2019年情况，ViacomCBS对IP内容授权举棋不定

　　C）2021年3月，派拉蒙以34亿美元收购免费广告支持的流媒体平台Pluto TV，进一步丰富其流媒体矩阵。但事实上，新的CBS All Access（此前订阅费用为每月4.99美元起）将与AVOD产品Pluto TV和SVOD产品Showtime（此前订阅费用为每月10.99美元起）并存，加大了运营难度。在定位方面，Showtime作为号称与HBO一争高下的付费频道品牌，锁定了另类激进的路线，血腥、暴力、同性恋几乎是Showtime的代表性主题。而CBS All Access作为一个旗舰型产品，在定位上更多要向HBO Max看齐。

　　D）2021年3月，CBS All Access全新更名为Paramount+。Paramount+先在美国、加拿大和拉丁美洲推出，2022年6月，Paramount+进入英国和爱尔兰，同年落地法国，2023年覆盖意大利、德国、瑞士、奥地利等DACH地区。2022-2024年期间，该业务在亚洲登陆。总体来说，这一节奏甚至比华纳媒体的流媒体业务还慢。

　　E）2023年，派拉蒙因债务压力和流媒体表现疲软（按照财报，2024年Paramount+全球用户仅为7750 万），启动出售程序。经过一年半竞购战，天空之舞传媒（Skydance Media）联合红鸟资本（Red BirdCapital）于2025年7月以80亿美元完成收购。

　　总的来看，在流媒体化形势下，派拉蒙的发展道路与华纳媒体有相类之处。两者都存在战略迟缓、早期流媒体业务较为紊乱、流媒体业务国际化拓展落后于竞争对手等问题。